recall， 指想方设法回忆起已经遗忘之事。

“那请问您最刻骨铭心的一段感情发生在什么时候？对方又是个怎样的人呢？”

“抱歉……我不记得了。”

…………

万达广场今年的新年灯饰原来长这样，跟自己和王源还小小个子、穿着红棉衣和黑夹袄、站在广场名牌前头唱两块一首那年，已经大不相同了。

王俊凯坐在广场新添的长凳上漫无目的地想。这长凳的来历说来也浪漫，两个月前不知是谁给市规划处写了封反映信，信里通篇大论，却从头到尾只点明了一个问题：在广场站着等情侣的人，实在是太多。

多到卖卡通气球的老伯伯都没有容身之地，只能每天拿着一大尾塑料裹氢气走来走去，跟满场早已不处于买气球年纪、满心只会耍朋友的年轻人们干瞪眼。

然而自己现在，就坐在这个传奇的长凳上等王源。想到这里，王俊凯突然有种莫名其妙被认证的快感，诡异的几声“呵呵呵”在拢得严严实实的口罩跟围巾里打了几个转儿，尾声在接触到重庆冬天湿冷的空气前彻底消弥。

此时此刻他的所有思绪都跟王源黏在一起，几乎是所有接收到的外部信息出现在脑海里的第一反应，都是以“王源”为中心词的句式。

很奇妙。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上北京时间显示正十一点。长凳上坐着的情侣越聚越多，纵是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王俊凯的心里还是有点虚。只身跑到公开场合来，旁边不带助理也不跟保镖这样冒险的举动，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了。

好像上一次还是三四年前，王源总是练不好新歌的舞蹈动作，把自己关在练习室里生闷气。他大晚上跑出去给人买烤肠，晚到路边摊都收摊，24小时便利店又根本不卖。他软磨硬泡让便利店用微波炉给烤了一根速冻的，那时候店员绿了吧唧的脸色，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你看，又跟王源脱不了干系。

短信提示音响起来的时候王俊凯差点要窒息了，还以为会被爽约，毕竟王源最近在准备组合单曲里的solo，无论是舞蹈练习还是歌曲录音都需要时间。相比起来，他一个大闲人坐着说话不腰疼地非把人约出来一起看新年倒数，的确是有些不近人情。

不过还好，只是小师弟刘志宏的慰问简讯。

刘志宏这几年专注拍戏跑遍了大江南北，难得还一直牵挂着他这个师兄的感情生活，简讯短短几行字表达了对师兄决定的支持，以及自己追妹子告白积累的经验，最后还附上了作为师弟的美好祝愿。

短信的最后还有一张照片，刘志宏穿着戏里的战袍，背景选在浸入夜色里分外荒凉的大漠戈壁，月亮细得像一道钩子，挂在戈壁滩绵延起伏的脊线上头，模糊得似乎笼了七八层雾。

刚想笑着骂一句这小子又长帅了，王俊凯突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寒。照片里那个月亮像是活的，雾散开了几层，亮了不少。等他揉揉眼睛再细看，月亮却又像最开始看到的那样，隐进层层叠叠的雾里头去了。

照片的拍摄时间以水印的形式打在照片左上角：2022-12-31-23：07：33。

王俊凯抬起头，重庆万达广场上的月亮，又大又圆。

不过还没等他思考完这月亮的不合常理，就有人从身后伸过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俊凯回头看，王源正顶着一头被大风吹乱、可是就连翘起来的弧度都可爱万分的碎短发，把两边脸颊都窝在米白色的大围巾里，暖洋洋地冲着自己笑。

王俊凯顿时觉得什么弯月亮圆月亮都去他妈的吧，自己的小太阳就在跟前呢。

此时快到夜里零点，万达广场上等待倒数的人流量明显有了质的飞跃。王俊凯拉着王源躲到奶茶店里头，店员看着一直都是一家三口或者成对儿地进来，突然来了俩口罩围巾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大男人，连往桌上放奶茶的动作都小心翼翼了几分。

王源看着乐，点第二份西米露的时候故意往腰后做了个摸枪的动作，店员登时吓得连盘子都端不稳，落荒而逃。

王俊凯没忍住管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王源撇撇嘴，低头拿勺子把西米露里的水果捣开，跟西米和成了黏糊糊的一团。王俊凯想伸过手去想把他不安分的爪子摁住，王源顿时像被电着了的猫，一下子松开了勺柄，洒了的一小块西米露在桌上摊开，像彩色的积雪。

王俊凯摁了个空，然后听见对面的人张口叫自己的大名：

“王俊凯。”也许是隔着口罩，王源的声音显得闷闷的。

“嗯？”王俊凯没把胳膊往回收，缓解尴尬似地伸手从纸盒里抽了几张纸，把那块彩色的积雪认认真真地揩了个干净。

王源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他揩西米露的动作，眼睛快速地眨了眨：“没什么。”

王俊凯知道他说谎。记得小时候有媒体问自己觉得王源哪儿长得最好看，自己回的就是眼睛。王源的眼睛很大，是男孩子里少见的杏眼，眼珠子黑不隆冬的，藏不住秘密。

他一紧张，那两片又卷又翘的长睫毛就会跟蝴蝶翅膀一样乱摆，瞳仁变成被蝴蝶挠过的水珠，颤颤巍巍地，一会往这边，一会望那边。

两个人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沉默，直到坐在王源身后一桌的几个小女孩拿出一部手机开始闹哄哄地看视频。女孩们手机开的功放，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把他们这一桌也圈在可听范围之内。

“是你上次的solo，”王源握稳了勺子，“喜欢你的人真多啊，不管到哪都能遇到。”

王俊凯看对方眼睛弯弯的，大概在笑，就也跟着干笑了几声：“你也不少。”

王源愣了愣，再开口声音有点抖：

“王俊凯……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如何描述那一刻的感觉？王俊凯坐在奶茶店里，明明有头顶上高楼大厦的阻挡，却像被极速空投了一个巨大的炸药包，炸药包砸在心口，溅起来的硝烟味道闻上去全是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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